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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二章 問題蕭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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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從第一個初一,耿烏玉在內學聽了耿岳炫講課以後,便覺得受益匪淺。耿岳炫三百餘歲,金丹初期,又自來看重學識,所知所解遠非玉清夫子可比。耿烏玉在修習五行功法中遇到的疑問,往往由他一言可解。除此之外,耿岳炫現掌著教諭堂,耿烏玉需要的許多書籍,如關於四階符箓、靈獸進階、乃至半妖,都可以通過他獲得。進入內學,耿家的很多密錄、史籍都對耿烏玉敞開了,於是修煉之餘,讀書成了耿烏玉的另一大功課。

這一夜耿烏玉沒有修行,透過窗前的明月,她凝視著小院裏的斑駁樹影。手邊放置的正是她剛剛秉燭夜讀的一本破舊古卷。盡管如今的修行界已習慣用玉簡記錄書籍,然而在久遠的過去,仍然有一大批文字被記錄在富含靈氣的獸皮紙張中。耿烏玉手邊的正是耿家流傳下來的一本《半妖秘史》。

據這本書記載,寰宇大陸初起時便有半妖存在,半妖繼承了妖獸血脈,又有人族的外貌,往往隨心所欲的生活在人群或妖獸之中。但隨著寰宇大陸人類和妖獸關系的惡化,半妖漸漸不為任何一族所接受。成書時正是半妖被逼惡魔化的時代,作者一再言道,古時半妖可以在寰宇大陸正常生活,並非天生邪惡。他在記錄了若幹例證之後,又詳細記錄了半妖的特征、特性。最後悲觀的言道,妖獸殺,人族驅,如此以往,半妖將在寰宇大陸銷聲匿跡,不覆存在。

耿烏玉感興趣的是半妖的修行進程。他們一部分似妖,一部分像人。比如說傳承覺醒這件事,除去小雅一般的變異靈獸,妖獸都是在三階凝成妖丹時覺醒傳承,成為真正的某品妖獸。但人修不是,人修要在築基後,相當於妖獸的四階,才算真正踏上仙途。半妖兩者兼顧:三階凝結妖丹,傳承覺醒一部分,回覆妖身;四階,也就是人修的築基,覺醒全部傳承,真正做到在人身、妖身之間自由轉換。這可是化形大妖才有的本領,半妖卻憑著一半的人類血脈在踏上仙途時便可做到了。當然,以上只是人類、妖獸血脈都很強勁成功築基的半妖才能做到,此外還有各種回覆獸形不成功的,恢覆人形不成功的失敗半妖,在遠古時代,所在多有,不足為異。

蕭逸的問題是,如果他成功築基,便如化形大妖修成人形一般會受天譴,所謂天譴,就是天劫。人類的天劫要在化神時才出現,而妖獸卻有兩次天劫:第一次在化形成人時,第二次在化形成神時。化人天劫,三道天雷,半妖有一半的人類血脈,只承受一道或兩道天雷。

可是蕭雪曾言道,蕭逸的傳承如果完全覺醒可能成為九尾天狐。想想不久前她剛剛讀完的《妖獸進階錄》中記載,天狐一族罕見九尾,因九乃極數,天道獨慎。每一只天狐傳承覺醒成九尾,都會受得天道的考驗,天道的考驗也是天劫。蕭逸的問題是,如他傳承覺醒成為九尾,當然也得接受天道的考驗——兩道天雷的天劫。

如果想知道四道天雷的天劫有多難過,不如做個比較:正常元嬰修士晉階化神,是六道天雷,殺孽深重者九道。耿烏玉唯一能期盼的就是蒼天有眼,念在蕭逸修為淺薄,平生無惡事,雷電能夠輕輕劈下。現在她覺得蕭雪也許並不真想蕭逸死,蕭逸築基時真的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人護著。自己,肯定不行。

無法安心修煉的耿烏玉帶著問題找到耿北峰。耿北峰點頭道“我早已知曉。”耿烏玉滿懷期待的望著耿北峰,耿北峰微微一笑,卻換了話題“烏玉,你可記得答應我築基後恢覆蕭逸的自由?”耿烏玉一楞,急道“父親,現在恐怕不合適。”耿北峰帶著好奇問“為何不合適?”“蕭逸築基有危險,我不能這個時候放棄他!”“那什麽時候合適?”耿烏玉楞住,是啊,什麽時候合適?她自從踏上修行大道,蕭逸便一直跟在身邊,如果讓她放棄,什麽時候才合適?耿北峰正色道“你可記得我讓你學會不執著?”耿烏玉接著楞神,耿北峰是說過,但自己想不明白,早已放到一邊,如今耿北峰又提起,可這跟幫助蕭逸築基有什麽關系?“好好想通,在想通之前,你幫不了蕭逸。”耿北峰如是道。

滿是問題的蕭逸因為一無所知正在安心修煉。沒有耿烏玉在,他不願意去外學,而煉器鋪的靈氣實在太差,他又癡心煉器,修行已經被落下了。為了跟上耿烏玉,蕭逸買了四階聚靈陣,躲在自己臥室修煉,臥室已被他布下了防護陣,也不怕別人打擾。按照天生的本能,靈氣在他亦人亦妖的經脈中運行,練氣九層後期,需要的靈氣已然不少,聚靈陣消耗靈石的速度當真很快。停止修煉後蕭逸暗暗嘆氣,靈石不足,這個月的月利發下來之前,他又得停止修煉了。躊躇一陣,蕭逸拿出了耿烏玉送他的三階符箓,賣掉換靈石,還是繼續留著?翻翻手中的符箓,還是留著吧,沒有聚靈陣,大不了回外學好了。

出了房間,蕭逸意外地發現耿烏玉在跟店鋪的夥計說話,夥計一直在搖頭,而耿烏玉面帶失望。看到蕭逸,耿烏玉放棄了詢問,向他問好,蕭逸連忙答禮,耿烏玉跟他閑話一陣便離開了。蕭逸問夥計耿烏玉在找什麽,夥計說找避雷用的高階法寶。避雷?那不是元嬰後期修士才要操心的事嗎?此外雷靈根的修士在寰宇大陸鳳毛麟角,也不至於跟耿烏玉過不去啊!蕭逸追蹤著耿烏玉的靈氣,耿烏玉的靈氣變了,不過依然是如此與眾不同,十分好辨識。耿烏玉先後去了尋仙坊的所有煉器鋪,賣場,不用說,她還在找那種奇怪的法寶。耿烏玉到底想幹什麽?蕭逸第一次弄不懂了。

沒有,小小的禦靈城根本沒有雷靈根,連雷屬性的法寶都沒有,更別說防止雷擊的靈具了。耿烏玉失望的回了丁香苑。俞幼錦和奶娘看到耿烏玉很是高興,跟母親話了一番家常後耿烏玉自覺心情轉好,這才轉回了自己的院落。築基修士的院落如此老舊,耿烏玉想,這裏不知居住過幾代的築基修士,有多少凝成了金丹,又有多少隕落了?有成功的就有失敗的,“如果努力了任然不能實現,那便是天意,你至少要學會不執著。”“不執著”耿烏玉又記起父親布置的功課,不執著,就可以救蕭逸。可是如今正好相反,她正在執著的想要救蕭逸,到底是,哪裏不對哪?

耿烏玉的不安引發了蕭逸的不安,他找到了一個好的借口,想要在耿烏玉的院子裏修煉。耿烏玉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男女之別的扭捏女修,以蕭逸對她的了解,只要能省靈石,她應該會毫不遲疑的答應。然而耿烏玉猶豫了,盡管思索之後她還是給了蕭逸陣鑰,讓他可以自由出入自己的院落,可是蕭逸還是知道,耿烏玉在顧慮什麽。蕭逸就算再聰明一百倍,也不會想到耿烏玉是怕在他練氣圓滿前找不到防禦雷劫的辦法,所以不想他修煉的太快。於是蕭逸很自然的想反了,他想要快點修煉,盡早築基,等到自己也成為築基修士,說不定就能幫上耿烏玉了。

耿烏玉用神識查看著院子裏用心修煉的蕭逸,心中暗暗嘆息,好幾個月了,她仍然找不到讓蕭逸安全築基的辦法。“不執著蕭逸,放棄蕭逸...”耿烏玉豁然站起,是放任蕭逸去死嘛?不對,不對,父親明明說,不執著可以救蕭逸的,自己這是鉆到牛角尖裏了,耿烏玉扶額。屋裏的響動已然驚動了蕭逸,看看已經沈暗的天空,他站起身來,沖著窗戶問“烏玉,你沒事吧?”“沒有。”語氣很肯定。“那我回去了。”蕭逸告辭道,“好。”耿烏玉不是修煉上遇到了問題,耿烏玉有心事。蕭逸肯定了自己的推測。

不論耿烏玉如何忐忑不安,蕭逸還是在半年後練氣圓滿了。他尋了耿思濱和狄尊義,打算組隊進入無窮山脈試煉。耿烏玉已經築基,帶隊又經驗不足,已經可以不參加類似的試煉,但也有長輩不放心後輩子弟,一個隊裏放兩個築基修士的,蕭逸本也是這樣打算。但是三個月前,耿烏玉在萬般無奈之下開始研讀道藏:所謂不執著不過是順其自然。前世道家典籍也是讀過的,她不相信百卷道藏讀下來,還悟不出個不執著。道藏是耿烏玉從凡人集市找來的,以築基修士的神識為憑,她開始不眠不休的讀書。當蕭逸約她同去無窮山脈時,耿烏玉正在研習“凡事無小大,物自為舍。”便隨口答道“你自有自己的事,只管去做便是。”蕭逸一呆,低頭稱是,自去組隊。待蕭逸離開,耿烏玉方從道經中拔出心神,望著空無一人的庭院,若有所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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